HalcyonWhaler

【舟渡】日出之前

所有黑暗与寒冷都将在日出之前湮灭。所有光明与希望都将在日出之后重生。

写在前面：时间线在正文后不久，一次夜晚的惊梦。链接在评论，阅读体验好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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跳入大海，隔绝一切，阳光在头顶逐渐远去，黑暗在吞噬周遭。

他想搜寻安宁，但那些嘈杂又在脑海中的角落响起。他想要沉得更深，更深，远离喧嚣的一切。

但那些杂音却愈来愈近，愈来愈响。这时，一根细线缠绕上了他的脖子，那种他无法再熟悉的窒息又将他仿佛拖到了死亡边缘。而那些杂音变得震耳欲聋，里面混杂着女人的尖叫，动物垂死的尖叫，还有，他的尖叫……

费渡惊醒了，他猛地坐起了身子，开始剧烈地咳嗽。

就算骆闻舟睡得再死，这下也彻底清醒了。他一跃而起，有些惊慌地帮忙抚了抚费渡的后背，却发现上面早已经是一层冷汗。

“怎么，又做噩梦了？”

骆闻舟关切地问道，顺手打开台灯，瞄了一眼手表，5:35，然后把床头的水杯递给了费渡。

费渡喘了几口粗气，又深呼吸了几次，呼吸才终于平稳了一些。他向骆闻舟摆了摆手，示意不需要，但整个人却还没有彻底缓过劲来。

骆闻舟放下水，有些担忧地从后面抱住了费渡，将头架在他的肩头。骆闻舟抱得很轻，但他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双手告诉着费渡，他就在那里，没有什么好怕的。

费渡没有回答，只是将冰凉的手握上了骆闻舟的手，静静地依偎在骆闻舟的怀里。

那剧烈的咳嗽让骆闻舟猜到了一些，他在费渡耳边呼了口热气，轻轻地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耳垂，呢喃般说道：“不是都过去了么……”

费渡依旧没有回答，只是他握着骆闻舟的手更紧了些。

骆闻舟在心里叹了口气，他知道费渡这个看似柔软的躯壳下，是一个怎样坚韧的灵魂。他永远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那么好，永远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。骆闻舟总觉得这样的费渡实在是压抑得太累了，但后来发现，他只是习惯了而已，他只是害怕再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伤害而已。

费渡将骆闻舟拉得更近了一些，直到他能闻到飘进鼻尖的些许烟草味。那令他安心，可以暂时地忘却缠绕在他身上的一切。

即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，即使费承宇已经成为脚下泥土，即使那些邪恶的源头已经被铲除，他还是会在梦中感受到那种窒息，那种无力。他的泪已无法流下，因为早已习惯了在死亡边缘徘徊，他的话语已无法发出，因为无人会听见他悲惨的哭嚎。

他并非恐惧死亡，他恐惧的是自己无法恐惧。

有些时候，费渡会有一刹那的茫然。好像自己是一头没有灵魂的怪物，被费承宇掏空了心口，塞进了世间所有的冷漠。

“你自己都意识不到,但它会笼罩你的一生。”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。

现在的他，是真正的他吗？有多少是费承宇扭曲的，又有多少是他自己的意志组成的。

其实在很多年前，费渡已经杀过人了，在费承宇那里，他杀死了自己。但后来，他决定要走自己的路。只是在地狱和人间之间他还要穿过炼狱，在那里，他要直面他曾经的黑暗，撬开那早已结痂的疤痕，撕裂针线的缝口，将那现实血淋淋地展现在阳光之下。凤凰涅槃，就是先要烧死自己，闻到自己肉的焦糊味，去体会每一寸皮肤承受灼烧的痛苦，才能重获新生。

只是很少有人能穿过炼狱，即使穿过了炼狱，头顶的阴影还是未能驱散。

费渡回头亲吻了一下骆闻舟的嘴角，他沙哑的喉咙里朦朦胧胧地发出了一句“不要走。”

他多么害怕，有那么一天醒来看不见那一双眼睛，感受不到那人的体温。他多么害怕，最后一个愿意为他驻足的人也不辞而别，他再也无法寻找到自己的归宿。

骆闻舟是那一束光，从深渊的顶部，指引着他。他是他穿过炼狱，追寻的唯一。因为他，他才没有和那些幕后黑手一样坠入地狱，而是奋力爬向了人间。

他有好多好多想说，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。他只是亲吻着骆闻舟，偷偷擦干了眼角那一点湿润的地方。

骆闻舟轻柔地回应着他。他在警局已经看过太多被阴影笼罩的人，他明白费渡说出口的每一句话，还有那没说出口的每一句话。现实中的恶魔或许难以根除，但心中的恶魔，才是真正会折磨一个人一生的东西。

窗户外，东方的破晓已经快要来临，只是日出之前的黑暗总是最难熬过的。

他没说，因为他怕自己会走不出那混沌的深渊。

他没问，因为他知道他不想说，但其实他早就下过决心了，即使他沉入暗无天日的海底，他也一定会纵身跃下。如果黑暗将笼罩他的一生，那他就守护他一生，寸步不离。

不过他相信，所有黑暗与寒冷都将在日出之前湮灭；所有光明与希望都将在日出之后重生。

他相信他，他相信他拥有消融一切冰雪的温柔，相信他拥有对抗一切黑暗的信念。

他相信那曾经只有荒原秋风的内心，也终将被春风吹醒，从那地下的冻土中，萌发出充满活力的生命。

END

写在后面：创伤，最终会被爱意和时间抚平吧，即使留疤，也不再会在阴雨天痛不欲生。